冯唐谏帝重用将,文帝赦魏祭祈民。
文帝乘辇车经过中郎的官府,问郎署长冯唐说:“您老人家原籍是何处?”冯唐回答说:“我的祖父是赵国人,父亲迁居代国。”文帝说:“我在代国时,我的尚食监高祛多次对我称赞当年赵国将军李齐的贤能,讲述他与秦兵大战于钜鹿城下的事情。现在,我每次吃饭,心思没有不在钜鹿的时候。老人家您知道吗?”冯唐回答说:“李齐还不如廉颇、李牧为将带兵的本领大。”文帝拍着大腿说:“唉!我偏偏得不到廉颇、李牧那样的人做将军!有了这样的将军,我难道还担忧匈奴的入侵吗!”冯唐说:“陛下就算得到了廉颇、李牧,也不会使用他们。”文帝大怒,起身返回宫中,过了许久,召见冯唐,责备说:“您为什么要当众侮辱我,难道没有适当的机会吗!”冯唐谢罪说:“我是个乡鄙之人,不懂得忌讳。”文帝正在担忧匈奴的入侵问题,于是终于再问冯唐说:“您怎么知道我不能任用廉颇和李牧呢?”冯唐回答说:“我听说上古的明君在派将军领兵出发时,跪着推将军的车辆前进,同时说:‘国门以内之事,由我来处置;国门以外之事,请将军决策。’一切军功、封爵、奖赏的事都由将军在外面决定,回国后再奏报君主。这并不是虚假的传言。我的祖父说:李牧作为赵国将领驻守边境时,将边境贸易市场征收的税款全部自行用于犒赏将士;所有奖赏都由将帅在外直接决定,无需向朝廷请示。朝廷对他委以重任并督促其建功立业,因此李牧得以充分发挥才能,他精心挑选一千三百辆战车、一万三千名骑兵和十万训练有素的士兵,向北驱逐匈奴,击溃东胡,消灭澹林部落,在西部遏制强秦的扩张,在南方抵御韩国和魏国的进犯。这一时期,赵国几乎成为天下霸主。后来赵王迁继位后,听信郭开的谗言,最终处死了李牧,改派颜聚接替其职务,正是这一决策导致赵军溃败,士兵四散逃亡,最终被秦军所灭。现在我私下听说魏尚担任云中郡郡守时,把军中交易市场所得的税收全都用来犒劳士卒,还用自已的官俸钱,每五天宰杀一头牛,自已宴请宾客、军吏和幕僚属官,因此,匈奴远避,不敢接近云中边塞。匈奴曾经入侵云中郡一次,魏尚率领车骑部队出击,杀了很多匈奴人。那些士兵都是平民家的子弟,从田间前来参军,怎么能知道‘尺籍’‘伍符’一类的军令军规呢!将士们每日浴血奋战,斩杀敌首、俘获敌兵,但在向幕府呈报战功时,只要文书上有一字之差,那些精通文墨的官员就会援引军法严加惩处,导致将士们应得的封赏被剥夺,而官吏们却死板地执行着这些严苛法令。臣以为陛下对将士的封赏过于微薄,而惩罚又太过严苛。就拿云中郡守魏尚来说,只因上报斩敌数目少了六个,陛下就命官吏治他的罪,削夺其爵位,判他服一年劳役。由此可见,即便陛下得到廉颇、李牧这样的名将,恐怕也难以真正重用啊!”文帝高兴地接受了冯唐的批评。当天,就令冯唐持皇帝信节去赦免魏尚,重新任命魏尚做云中郡守,并任命冯唐为车骑都尉。 春季,文帝颁布诏令将祭祀的场所扩大,增加祭祀时使用的玉珪和币帛,并且说:“朕听说在祭祀的祈福祷告中,祠官将福祉全部归于朕个人,却没有替百姓祈福,朕为此感到十分惭愧。像朕这样失德的人,独自享用神灵的福荫,百姓们却分享不到,这是使朕的过失加重。今后祠官在进行祭祀祷告的时候,不要再替朕个人祈祷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