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上书止兵,推恩策徙豪削藩

临菑人主父偃、严安,无终县人徐乐,都向武帝上书议论政事。

当初,主父偃在齐、燕、赵各地活动,都没有受到人家的厚待, 儒生们联合起来排斥他,不能相容;家中贫穷,借贷无门,主父偃就西入关中,到皇宫的门阙下上书,早晨把奏书呈上,晚上就被召入宫中拜见武帝。他上书谈了九项事情,其中八项是关于律令问题;另外一项是谏止征伐匈奴,他写道:“《司马法》说:‘尽管国家地域宽广,喜好战争一定走向灭亡;尽管天下太平,忘掉战备一定危险。’愤怒是背逆之德,兵器是不祥之物,争斗是最末的节操。那些追求战争胜利、穷兵黩武的人,没有不悔恨的。

“从前,秦始皇吞并列国,求胜的欲望没有止休,就想攻打匈奴。 李斯劝阻说:‘不可这样做。匈奴没有城郭等定居的处所,没有储藏物资钱粮的仓库,迁徙不定,如同鸟飞,很难得以制服它。军队轻装深入敌境,粮食供应必定断绝;军队携带军粮行动,就会因负重而赶不上战机。夺得匈奴的土地,不足以为国家带来好处;俘获匈奴的民众,不可调教,也无法设置官员进行管理;如果战胜匈奴,只能杀掉他们,而这又不是为民父母的明君该有的行为;使中原地区疲敝,使匈奴人快意,这不是正确的决策。’泰始皇不听从劝告,就派蒙恬率军进攻匈奴,开辟疆土千里,与匈奴以黄河河套划界。这一带本来就是湖泊和盐碱地,不能种植五谷。后来,秦始皇再次征发全国壮丁前往北河驻防,令将士们风餐露宿十余年,阵亡将士不计其数,却始终未能渡过黄河夺取北方疆土,这难道仅仅是由于兵力不足、军备短缺吗?实则是客观条件所限。同时诏令各地百姓加紧通过车船运输粮饷,从东腄、琅邪等沿海郡县启程,辗转运输至北河,起运时约三十钟的粮食,运抵目的地时往往仅剩一石。男子拼命耕作,收获不够缴纳军粮,女子纺线绩麻,织出的布帛满足不了军营帐蓬的需要,百姓倾家荡产,无法养活孤寡老弱,路上死去的人一个接一个,天下人就从此开始反叛秦朝了。

“等到高皇帝平定天下,到边境巡行,听说匈奴人集中在代谷的外面,就想去进攻他们。有位名叫成的御史进言劝阻说:‘不能这样做。匈奴人的习性,忽而如同野兽聚集,忽而如同鸟类分飞,追赶他们就好象与影子搏斗一样,无从下手。现在,凭陛下这样的盛大功德,却要去攻击匈奴,我私下认为很危险。’高皇帝不听从他的意见,于是就向北进军到达代谷,果然发生了被围困在平城的事变,高皇帝大概非常后悔,才派遣刘敬前往匈奴,缔结和亲盟约,自此之后举国上下就遗忘战争的事情了。

“匈奴难以驯服,并非始于当今世代;攻占城池掳掠人口牲畜,这本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营生,其天性向来如此。追溯至虞、夏、殷、周各朝,原本就不曾向匈奴征收赋税、实施管束,仅将其视为野兽,从未以人类的标准相待。如今既不效法上古明君的治国方略,反而沿袭近代的错误政策,这正是我最忧虑之处,也是天下苍生最为痛心之事。”

主父偃劝说武帝道:“古代诸侯的封地不超过方圆百里,朝廷强地方弱的这种格局,容易控制。现在的诸侯有的连城数十座,封地方圆千里,朝廷控制较宽时,他们就骄横奢侈,容易做出淫乱的事情,朝廷控制一紧时,他们就会凭借自身的强大而联合起来反叛朝廷;如果用法令来分割削弱他们,就会产生叛乱的苗头。以前晁错推行削藩政策而导致吴楚七国叛乱就是这种情况。如今诸侯子弟中多有十余人者,却唯有嫡长子得以承袭王位,其余虽同为诸侯血脉,竟连寸土封邑亦不可得,致使仁孝之道难以彰显。恳请陛下颁诏,准许诸侯王将朝廷恩泽惠及诸子,以封国土地分封众子为侯,如此众人皆可遂其所愿。陛下此举实为广施恩德之策,虽名义上未行削藩之政,然通过分割诸侯封地,王国势力自当渐趋削弱。”武帝听从了他的意见。春季,正月,武帝下诏说:“诸侯王中有想推广自己所享受的恩惠,分封领地给子弟的,命令各自一一奏报,朕准备亲自给他们确定封邑的名号。”从此之后,诸侯王国开始被分割,而诸侯王的子弟们都成了侯了。

主父偃对武帝说:“茂陵刚刚建立,天下的豪俊杰出人物,和富有的大家族,以及煽动群众作乱的人,都可以迁徙到茂陵;这样做对内可以充实京师,对外可以消除奸恶狡猾的人,这就是所谓不杀人而灾害已消除。 ”武帝听从了他的意见,迁徙各郡国的豪强人物和财产超过三百万钱以上的富户到茂陵邑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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