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覆辙昭前鉴,窦门穷途应天诛

六月戊戌朔日,出现日食。丁鸿上书说:“吕氏一族当年专擅朝政,皇权几乎旁落;至汉哀帝、平帝末年,宗庙祭祀竟至断绝。由此可见,即便是周公这样的至亲,若其人不具德行,也绝不可委以权柄。现今大将军窦宪虽有意自我约束,不敢逾越本分,但举国上下无论远近,无不战战兢兢逢迎其意。那些新任命的刺史、二千石高官,皆须亲赴窦府拜谒辞行,自报官职姓名,静候接见。纵使已领受天子印绶,聆听过尚书台敕令,仍不敢擅自赴任。等候召见之时日,有拖延数十天之久。此般背朝廷而向私门之举,实乃君主威权削弱、臣属势力膨胀之明证。人间的伦常如果在下面被扰乱,天象就会出现相应的变化。尽管事有隐密,神灵也能洞察内情,用天象示警,以告诫人间的君王。在灾祸之初,可以轻易地加以禁绝,而到了灾祸之末,则难以挽救。人们无不是因疏忽了微小的祸端,以致酿成了大祸。出于恩情而不忍教诲,由于仁义而不忍割爱,而事过之后,再看灾祸发生前的迹象,便昭如明镜了。上天不可以不刚直,不刚直的话日、月、星三光就会不亮;君王不可以不强硬,不强硬的话则大小官员就会横行霸道。应该借着天象示警,改正朝政的过失,来回报天意!”窦氏一族父子兄弟皆位列九卿、校尉要职,势力遍布朝堂。穰侯邓叠与其弟步兵校尉邓磊、其母元氏,以及窦宪女婿射声校尉郭举、郭举之父长乐少府郭璜等人相互勾结。元氏与郭举皆可自由出入宫禁,且郭举深得窦太后宠信,众人密谋弑杀和帝。和帝暗中察觉其阴谋。时值窦宪兄弟独揽大权,和帝与朝臣隔绝,唯有宦官常伴左右。和帝见满朝文武多依附窦氏,唯中常侍兼钩盾令郑众处事谨慎、足智多谋且不谄媚窦党,遂与之密议诛杀窦宪之事。因窦宪正领兵在外,恐其举兵生变,故暂隐忍未发。恰在此刻,窦宪和邓叠全都回到了京城。当时清河王刘庆特别受到和帝的恩遇,经常进入宫廷,留下住宿。和帝即将采取行动,想通过阅读《汉书·外戚传》,参考先例,但他惧怕左右随从之人,不敢让他们去找,便命刘庆私下向千乘王刘伉借阅。夜里,和帝将刘庆单独接入内室。又命刘庆向郑众传话,让他搜集皇帝诛杀舅父的先例。六月庚申日,和帝临幸北宫,下诏命令执金吾和北军五校尉领兵备战,驻守南宫和北宫;关闭城门,逮捕郭璜、郭举、邓叠、邓磊,将他们全部送往监狱处死。并派谒者仆射收回窦宪的大将军印信绶带,将他改封为冠军侯,同窦笃、窦景、窦一并前往各自的封国。和帝因窦太后的缘故,不愿正式处决窦宪,而为他选派严苛干练的封国宰相进行监督。窦宪、窦笃、窦景到达封国之后,全都被逼迫自尽。当初,河南尹张曾屡次依法制裁过窦景。及至窦氏家族败亡,张上书说:“当初窦宪一党备受恩宠、权势显赫之时,满朝文武争相攀附唯恐落后,无不宣称窦宪受先帝临终托付之重,怀有伊尹辅商、吕尚佐周之忠心,更将邓叠之母元氏比作周武王之母文母。而今陛下颁布严诏之后,众人又异口同声主张诛杀窦宪等人,全然不顾其过往功过,亦未深究其本心。臣观夏阳侯窦瓌素来忠心仁厚,曾与臣交谈时常流露报效国家之志。其约束门客部属,始终严守律法。臣闻圣主治世,对于皇亲国戚的惩处,按礼制可宽宥再三,宁失之于宽厚,亦不可失之于严苛。如今有人建议为窦选派严厉干练的封国宰相,我担心这样会使窦遭到迫害,必不能保全性命而免去一死。应只对窦予以宽大,以增厚恩德。”和帝被他的言辞所感动,因此窦独得保全。窦氏家族及其宾客,凡因窦宪的关系而当官的,一律遭到罢免,被遣回原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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